譚衛兒 2007-08-22 香港缺乏有遠見卓識的領袖;優秀政治人才更是後繼乏人。尤其當日前香港最大政黨、也是最主要的親北京政黨民建聯主席馬力病逝之後,問題即一下子浮出水面。 香港缺乏有遠見卓識的領袖;優秀政治人才更是後繼乏人。尤其當日前香港最大政黨、也是最主要的親北京政黨民建聯主席馬力病逝之後,問題即一下子浮出水面。 馬力是在8月8日因結腸癌病逝廣州,年僅55歲,既令北京及傳統左派陣營扼腕,政見迥異的民主派也深表婉惜。民主黨,、公民党、社民聯等泛民主派都表示,儘管彼此政治立場不同,但稱讚馬力是一位理性、平和的人。而與馬力為大學同班同學的民主黨中常委張文光更覺傷感,他指馬力是一位願意為理想奮鬥的正人君子,並透露多年來,政見對立無損兩人友情,平常兩人喜歡交換好書閱讀,也交流讀書心得。張文光直指他倆以書會友的情誼世間難求。 馬力早逝,民建聯再次面對主席接班人問題。如今看來副主席譚耀宗要頂上了。譚耀宗謙和而立場堅定,與傳媒關係也融洽,加上具豐富從政經驗,由他帶領民建聯,目前或許是不作他人想。但吊詭的是,今年已五十有八的譚耀宗,若要當党主席,早該在三年前當了。 2004年前主席曾鈺成為民建聯在區議會選舉的滑鐵盧引咎辭職,民建聯幾經考慮,做了一個大膽決定,讓當時己是副主席,但勞工形象突出的譚耀宗“讓賢”,改由五十剛出頭的秘書長馬力接班,目的就是希望以馬力的書卷氣及中產形象,把民建聯轉型為能讓香港中產人士也接受的跨階層政黨。痛定思痛的民建聯醒悟到,要成為香港最具實力的愛國政治力量,“草根”實不足矣。幾經努力,民建聯終於發展成香港第一個“萬人黨”。但上天卻給民建聯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民建聯領導層“白頭人送黑頭人”。轉了一個圈,譚耀宗還是要披掛上陣了。 對香港的傳統左派陣營,人們普遍的同感是,有才幹又有知名度的人才“買少見少”。加上長期以來,左派陣營被社會,特別是政敵套上 “原罪”標籤,從 “土共”,“老左”,到 “保皇黨”等,既令民建聯窮於 “洗底”,也無形中令一些有志之士即便未至於卻步,也得考量再三才決定是否加入。 加上近年香港社會,特別是傳媒對政治人物 “明星化”推波助瀾,不 “出位”者只能默默無聞。民建聯已是香港政黨中較早開始培養第二、第三梯隊的政黨,但多年過去,民建聯一度敲鑼打鼓推出的一批 “副發言人”,如今已經幾乎被忘記。 要不是曾蔭權政府大談特談 “親疏有別”,把民建聯的陳克勤招進了特首辦,香港人會知道這位在民建聯內部埋頭苦幹的落選區議員嗎?而入了政府 “候門”的陳克勤,後勁如何?怎樣真正做出成績及保持知名度,也還是未知數。 主管香港事務的國家副主席曾慶紅曾要求民建聯 “內強素質,外樹形象”。但說易行難,民建聯不是不知道自身問題所在,因此在近幾年努力吸納年青、中產、學歷高的新一代黨員。但前輩的光芒仍把他們的身影蓋住。其實,政黨人才青黃不接的不只是民建聯。泛民主派又何嘗不是面對同一難題?曾在年初挑戰曾蔭權參選特首的梁家傑,日前就慨嘆,香港政治人才難尋。但另一邊廂,民主派的新生代,也抱怨出頭之日遙遙無期。正如民主黨員甘乃威,為爭取角逐馬力遺下的立法會議員空缺,就炮轟民主黨不推薦自己黨員參選,反倒支持別的泛民代表,“等了七年還要再等七年嗎”? 七年前,甘乃威為了讓路給知名度更高的其他民主派候選人,無緣競逐立法會議員。他這句飽含多少委屈的說話,出自已經47歲的甘乃威之口,自然非那些“要以大局為重”的黨內大佬們所能體會,也顯見政治人才要出頭,與政黨通盤考慮,政治佈局都息息相關,如何協調實在是香港各政黨均須掌握的一門藝術。 香港回歸以來,北京一直擔心香港“人歸心不歸”。民建聯是本地的愛國團體,他們真誠努力著,但所受到的各種主觀或客觀的限制及委屈,肯定比甘乃威的個人屈辱沉重得多。對此,北京應該心中很明白。明白政治是在妥協的同時,不忘扶持自己的力量。這是北京的責任,也是香港特首的責任。民建聯“內強素質”可以靠自身努力,但“外樹形象”,若缺乏北京和特區政府的配合,單靠其一黨之力,則實非易事。...
专题报告
周瑞金 2007-08-15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电信事业的发展可谓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据统计,目前中国手机和固定电话用户已达6亿几千万之多,跃居世界电信大国之列。13亿人口的大国有一半以上人口享受到信息时代的实惠,这不能不说是发展中国家现代化建设的一个奇迹。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电信事业的发展可谓一日千里,突飞猛进。据统计,目前中国手机和固定电话用户已达6亿几千万之多,跃居世界电信大国之列。13亿人口的大国有一半以上人口享受到信息时代的实惠,这不能不说是发展中国家现代化建设的一个奇迹。 现在,新名词层出不穷。炒股的称“股民”,上网的称“网民”,手机和固话用户我们姑妄称之为“话民”吧!一个有6亿多“话民”的电信市场,堪称是超大市场了。这个市场管理得好不好,“话民”满意不满意,事关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广大民众信息及时交流的大事,不可小看。 近日,在《炎黄春秋》杂志上读到中国人民大学何伟教授的一篇文章,题目赫然为:《一个无人监管的市场——电信市场》,披露了中国电信市场霸王条款、套餐忽悠、价格混乱,市场无序,信息不透明,付费与服务不对称,双方权利不平等,等等问题,罗列出种种事实,读后颇为震撼。 文章开宗明义提出:电信市场缺乏监管,一是行政工商管理进不来,二是物价部门不能过问,三是质检部门无责任,四是信息产业部门无任务,市场监管属于真空。 笔者是固话和手机的老用户,对何教授在文章中提出的问题,感同身受。他确实讲出了亿万“话民”想讲而没有讲、不敢讲、讲不好的话!应当说,“话民”们普遍看到了目前中国电信市场存在的三大问题: 一是电信企业利用手中的垄断权,搞霸王条款,强制客户接受不合理的收费。从开放初期收取高额座机初装费,无偿索取了用户的物权。再是座机月租费,不论用机时间长短一律交纳同额费用,否则就停机。至于手机双向收费,如果说初期还可以谅解,在2001年手机已普及为人们生活的必备品后,国务院总理也已签令取消双向收费。后来,只是为了照顾香港股市电信股不致大跌,才被迫无奈宣布,“两年之内不取消双向收费”。可是,从2001年到今年已三个“两年”过去了,为何还要搞霸王条款,让“话民”继续纳贡?何时才能取消双向收费?电信业内人士总喜欢说按国际惯例办事,双向收费明明是国际特例,何谓惯例之有? 二是利用套餐,忽悠消费者。正如何教授提出的,电信企业出台了多少套餐,业内人士也说不清,有人估计至少一万种。出台正当套餐,便利“话民”,当然欢迎。但是目前的套餐,花样翻新,太复杂,又不透明,连推行者也说不清楚,有的明明没有实用价值,完全是在忽悠“话民”,步步为营,进行套钱。还有,目前不少体育比赛和文娱活动,电视台与电信业联手搞什么手机短讯评奖活动,揭穿说是利用手机短讯骗钱,明明一条短讯一角钱,非要涨十倍,收一元钱一条不可。国家发改委一位负责人在一次媒体通报会上,曾明确指出通信运营商提供套餐、短讯、手机上网等服务,存在一定价格欺诈行为。接着,又通报了去年中国查处通信价格违法案件同比上升65.59%。谁应负监管责任呢? 三是电信市场无序,管理混乱。手机收费各地自行定价,全国没有一个统一价格,北京与上海收费标准相差一倍,谁也说不清其中的道理。至于有线电视收费,不到两年涨了一倍,近年又在涨。可是,收费和服务不对应,电视断路收不到,也不见减费,播什么内容也不承诺。这就变成,利用客户电视机,占用客户时间,耗用客户的电,播放大量收费广告,还强迫客户看,还要不断涨价,这算是哪门子市场经济的市场?这样的市场不监管怎么得了? 何教授说得好,电信企业利用手中握有的垄断权和新科技,一会儿用国际惯例,一会儿用中国特色,一会儿出霸王条款,一会儿用套餐愚弄群众。难怪人们有受制之感,有上当受骗之惑,有怨无处诉,有怒无处发,只能骂娘,以发泄心中之不满。 看来,电信市场真该监管了!电信行业是高科技产业。美国在市场秩序和法规比较完善的情况下,政府还对电信市场严加监管,甚至对微软这样的企业提出垄断的起诉。中国目前电信市场如此混乱,监管无章,怎能还放任自流,不加约束?确是到了对电信市场非监管不可的时候了!中国对证券市场有证监会,对保险市场有保监会,对电力市场有电监会,对金融市场有银监会。那么,对电信市场是不是也该刻不容缓有个电信监管委员会了?!不知国务院有关领导以为然否? (作者:《人民日报》前副总编辑,著名的『皇甫平』作者之一)
南方朔 2007-07-27 香港回归十周年时,陈水扁投书美国的《华盛顿时报》(The Washington Times),在“一国两制”、“一中各表”、“九二共识”、“两岸共同市场”等问题上表示反对,这仍是在为他一向的台独立场张目。 香港回归十周年时,陈水扁投书美国的《华盛顿时报》(The Washington Times),在“一国两制”、“一中各表”、“九二共识”、“两岸共同市场”等问题上表示反对,这仍是在为他一向的台独立场张目。 我们都知道,美国的媒体并不是我们所以为的“自由媒体”,而是和多数国家一样,都是立场先行。媒体根据本身的信念和立场来决定评论的调性。因而陈水扁会投书《华盛顿时报》而《华盛顿时报》会刊登他的投书,这绝非偶然的相合。而是“选择性的接近”。如果我们经常注意美国的媒体,当早已发现《华盛顿时报》乃是“中国威胁论”最早的宣传旗手,该报也从未隐瞒过它支持台独的立场。因而我们遂必须先来理解,《华盛顿时报》究竟是份什么样的报纸?该报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样的故事? 其实,前哈佛大学教授萨洛玛三世(John S. Saloma III)在他那本分析美国保守势力基本结构的著作《恶兆政治学:美国新保守派结构迷宫》里就已指出,美国保守右翼乃是个庞大无比的结构,它由智库、基金会、宗教团体、大公司、媒体、学校组织为盘根错节的组成,而创办于一九八二年的《华盛顿时报》作为极右宣传机器而言,乃是极为重要的一个。 一般正常的媒体只是“看门狗”(watch dogs),但《华盛顿时报》却是主动的“攻击狗”(attack dogs)。经过廿多年的演变,这份报纸已成了美日韩极右势力的宣传机器。美国中情局和五角大厦也持续用它当政治气球,俾为特定的政策造势。媒体的这种身份,使得中情局等机构可以用它来做许多官方不便做的事。例如,近年来全球的“非政府组织”(NGO)大盛,许多重要国际会议,各国政府这边在开,各种“非政府组织”也同时召开会外会。如果能掌控“非政府组织”的联合会,美国的支配性即会更强。《华盛顿时报》在这方面即扮演着重要角色。《华盛顿时报》在地位和销量上与传统大报如《纽约时报》等当然完全没得比,但它能发生的作用并不更小。《华盛顿时报》是个不能低估的媒体。 而要说《华盛顿时报》,当然必须由南韩“统一教”教主文鲜明说起。他是《华盛顿时报》的创报老板。文鲜明一九二零年生于朝鲜半岛西北边,属于今日北朝鲜地区。从他出生到廿五岁,他都在日本殖民政权统治之下。战后韩国独立,他一度迁去南韩,最先信奉一个以色列神秘教派,而后到北韩传教,但被认为是邪教而遭逮捕入狱。韩战爆发后,关他的监狱被美军解放,他遂率先获释。接着他相继迁釜山与汉城(即今首尔)传教。一九六一年南韩的金钟沁筹设“南韩中央情报局”,他被网罗为外围。一九六二年后,文鲜明被委以改善韩日关系的责任。于是韩日双方的极右势力开始有了连结。而后文鲜明网罗的重要日方桥梁人物,即曾经被囚巢鸭监狱的二级战犯笹川良一及兒玉誉士夫。其中的兒玉在日本侵华时,曾为海军本部情报机关首脑,人称“兒玉机关”。这两人同时也是“山口组”的主要权力掮客。有了这重关系,文鲜明的财源日广。他不但在极右的“亚洲人民反共联盟”(简称“亚盟”)里影响力日增,并进而推动成立“世界人民反共联盟”(简称“世盟”),他的“统一教”也开始进入美国。 从一九六二年进入美国到一九八二年成立《华盛顿时报》的这廿年间,乃是文鲜明不得意的年代。这个阶段的美国,整体社会仍以世俗化的自由派为主轴,对极右意识形态并不接受。加上“统一教”作风神秘,且是外来宗教,当然招致美国宗教界的排挤。而他那种好战的极右思想,也让诸如美国中情局、联邦调查局以及国防情报局摸不清底细。美国调查作家派瑞(Robert Perry)曾搜集了许多官方档案,显示出“统一教”曾长期受到监控,称之为乱搞性关系的邪教。但历年来追查他的资金来源,查到日本后就再也查不下去了。这似乎显示出他的主要资金来源可能是日本的特务系统及“山口组”。 但是,尽管美国主流对他并不接受,文鲜明对当时极少数的极右势力仍百般拉拢。例如一九七二年至七四年间,尼克松(尼克森)因水门案而身败名裂,只有“统一教”力挺到底,让尼克松感激莫名,下台前特别召见致谢。一九七五年美国越战失败后,右翼渐兴,“统一教”更扩大对共和党的政治献金。共和党主要募款机构“共和党全国政治行动委员会”主席杜南(John T. Dolan)和众议员福雷塞(Donald Fraser)等收了大量献金,闹出所谓“韩国门”(Koreagate)丑闻。一九八二年文鲜明并因此而被判刑十八个月。...
谭卫儿 2007-07-10 “回归十年,香港成功落实了“一国两制”。这是官方给香港过去十年的定调。然而, 七月一日, 当访港的国家主席胡锦涛说“一国两制是一个整体的概念,不能分割, 更不应互相对抗”时,却显示香港的“一国两制”,在落实层面上还有一些误区需要理清,香港社会对 “一国两制”仍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误解, 甚至曲解。 “回归十年,香港成功落实了“一国两制”。这是官方给香港过去十年的定调。然而, 七月一日, 当访港的国家主席胡锦涛说“一国两制是一个整体的概念,不能分割, 更不应互相对抗”时,却显示香港的“一国两制”,在落实层面上还有一些误区需要理清,香港社会对 “一国两制”仍然存在着这样那样的误解, 甚至曲解。 有人说,邓小平的“一国两制”是个伟大创举,没有先例,所以,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今天,当我们自豪地说,那宣布“香港己死”的预言早已不攻自破,“一国两制”下的香港的确有了许多“一国”特色:人民币大受欢迎;国企成为香港市值最大上市公司,以至有人笑说, 恒生指数已不再仅代表香港, 而是反应内地经济的数据;普通话是香港职场必杀技;自由行内地同胞来去自如,甚至开玩笑说是“去香港扶贫”;香港人则自嘲回应:“对对对,你们多点来购物,支持我们振兴经济”。 与此同时,在“两制”的旗帜下,香港社会、政府、还有政客都在说:你看,香港“七一”有庆祝,但也有争取普选的游行,你们有没有看到维多利亚公园的蠋光集会,没有人会跟踪你,你更不会因此负上任何政治后果;你们看,一些内地的邪教组织,可以每天到中联办(中央政府驻香港联络办公室)门外和铜锣湾、尖沙咀等闹市“上班”,进行示威抗议;还有,你可以骂特首,骂高官,骂议员,那叫言论自由,新闻自由,反应民意。总之,在内地做不到的,在香港这个资本主义社会全都不是问题,只要你做的一切,没有违反香港的法律。 于是,在一国两制的旗帜下,香港的民主派理直气壮地要求以选票换权力。他们说这是民主制度的体现。你说香港不搞西方式的三权分立,他们说香港又不是内地,内地不搞难道香港就不可以搞吗?否则“一国两制”意义何在?继续争执下去,各自也许还有十万个理由。 回望十年, 香港的“一国两制”有意无意间被概念化为:香港有困难,祖国作后盾;内地同胞终于挺起胸膛在资本主义的购物天堂以大洒金钱的方式,表现了收回殖民地的自豪;内地被禁的,在香港则是自由的,可以无所顾忌。难怪有些香港民主派人士理所当然地认为,既如此,给我选票,以选票换“权”谁说不天经地义?因为这是一国两制,内地不能做的,香港可以,也是应该的。 香港今天的诡异正是:人人都高呼“一国两制”,人人都说要按“基本法”办事,却偏偏各自表述得厉害,不少人认为香港的一国两制就是能内地所不能,就是可以打破内地的政治禁忌。假若如此,可以预见,在可见的将来,普选的争吵只会继续发酵。 另一方面,若香港只是一味留给内地同胞一个概念,香港是资本主义吃喝玩乐的天堂,那么很快,香港可能只会沦为内地“先富起来”的销金窝。而做世界一流的金融中心,就只能是我们的豪言壮语了。第一个回归十年,我们注重了太多的概念,包括港人身份认同,国家观念要加强,民主理念要坚持等。下一个回归十年,但愿香港人不用再纠缠是中国人或是香港人的迷思,无需北京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什么是一国两制,也无需给自己背负以香港民主推动中国民主的道德使命。有些事,无声胜有声,说了不一定做到,不说不等于做不到。明白了这个道理,相信就不会出现太多的曲解和误解。...
2007-07-05 在这个知识即力量、存在必须有话语的时代,面对全球话语权的单边主义,已有愈来愈多人警惕到,中国人已必须要以文化和知识为基础,在世界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在这个知识即力量、存在必须有话语的时代,面对全球话语权的单边主义,已有愈来愈多人警惕到,中国人已必须要以文化和知识为基础,在世界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而这个道理,马来西亚前总理马哈迪说得可能是最直接和最清楚的了。他曾在一个场合说到,“人类最大的垄断,乃是垄断了一切理由。”这乃是他后来不断为“亚洲价值”鼓吹的原因。可惜的是他的态度与主张,缺乏了知识力、学术力,甚至传播力的持续耕耘,因而无法做出成绩。 同样的道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奎兹则可能说得最沉痛。他在《迷宫中的将军》里,叙述南美洲革命之父玻利瓦将军的坎坷一生。在他革命之后,整个国家被各个不同国家的势力侵入,各有各的立场主张。这是后进国被强势外国话语所侵入、所切割,最后造成自己国家的分歧混乱。因而玻利瓦将军遂有“别管我们,让我们过我们的中古世纪吧”之叹。可是我们也知道,所有的后进国都早已注定不可能再有属于自己的中古世纪,当殖民主义的炮舰发射出第一枚炮弹,这个中古世纪就已永远消失了。而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资讯和话语以更大的数量排山倒海般而来,后进国除了更大的努力外,已别无其他选择。 最近,上海社科院邀集海峡两岸一些有相当成就的思想史学者,开了一次闭门讨论会。大家即深感以中国文化为基础、重建合理性的重要。中国社会并非东方主义者所说的一切都是漫漫长夜,中国文化的许多观点透过重新诠释,对这个愈来愈赤裸野蛮、透过垄断一切理由而恣意妄为的世界,或许才有积极的意义。 而就在同时,由中国新兴企业家出资创办的“天大研究院”也正式开始运作,要以国际著名的智库为参考坐标和样板。对于这样的自我期许,我衷心的乐观其成。只是我们也必须知道,要成为有影响力的民间智库,说来容易,做起来艰难。它必须展开高度的知识学术力动员,必须有旺盛而不同于别人的问题意识,还必须要有极强的活动能量,而后经过长期的努力与累积,始可做出成绩。这个工作不可能一蹴而及,它需要耕耘的时间。 每个国家政权的维系都需要许多形式的权力手段:它需要军力,以免被他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而入侵;它需要财经力,来维系生存所需的物质条件;它需要科技力,俾让军力和财经力得以进步不衰。而与前述各种力量同等重要的,则是它需要有话语权力。那是一种知识学术力。靠着这种力量,它可以为自己的存在建造出正当性以及制定自己国家的日程表。话语权力如果无法存在,整个国家即不免沦为思想的被殖民状态。而大学、官方智库、民间智库,都在这方面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例如,近代人都知道西方有所谓的“东方主义”之说。那是一种合理化殖民主义的知识建构,也让东方产生“自我低劣”的意识。而这种“东方主义”,其实是从一七九五年萨赛(Silvestre de Sacy)创设巴黎“东方语言学院”后,一步步发展出来的。“东方主义”的建构,花了很长的时间。 而有关今日美英的霸权,两位美国学者休普(Laurence H. Shoup)及敏特(William Minter)在合著的《帝国能力托拉斯》一书里指出,一战之后瓦尔塞会议前,一群美英代表,信奉钻石大王罗德士(Cecil Rhodes)的感召,以建构新的“美英帝国”为职志,这就是美国今天“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前身。 今天的美国,早已成为相当程度“智库领导型”的国家了。一九一六年创设的“布鲁金斯研究所”,一九四三年创设的“美国企业研究所”,已分执自由及保守两大势力的牛耳,并在全球发挥影响力;而中间偏左的“政策思考研究所”,则是代表了美国良心的少数派。智库之功能,乃是透过内政外交问题的深刻思考,扮演着主导国家方向的角色。另方面也透过学术活动,开辟国际网络,俾在全球形成广泛的知识盟友集团。在美国,智库和政府领导层甚至还有旋转门,人员也相互交流。除此之外,智库还有一个知识及政策形成上的重要意义,那就是以前的社会乃是“书生论政”,它会有态度、有立场,但却无方针、无策略。但在“智库论政”后,一个“没有研究既没有发言权”的新标准即告确立。“空议论”减少,“实议论”则增多。 今天的中国,随着国力的提升,国际影响的扩大,已愈来愈成为一个“惹眼的存在”。别的国家会更注意它和谈论它,偏见和畏惧当然增加;另外则是中国一路“摸着石头过河”,现在应该到了开始自己搭起桥来过河的阶段了。无论为了自求进步,或替自己的存在发声,甚至为国际社会上和自己命运相同者仗义执言,现在的确已到了中国新兴民间企业家把智库当作新事业来经营的时候了。这是个百年大业,企业家把钱用到这方面,化财力为国家的能力,也才更有积极的意义。由于近年来中国青壮一辈的学术力和知识力渐增,它已等于替“智库时代”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如果民间智库果能有为,一定很快就会有所表现。 据我所知,“天大集团”乃是中国新兴的青壮企业集团。它的事业遍及全球,这也使得该集团负责人卓具世界性的视野。这乃是该集团决定创办“天大研究院”的原因。而“天大研究院”又决定以香港为基地,其着眼当然在于以香港之利,一方面便于面向全球,另方面也有利于整合华人社会的知识学术资源;其次则是香港知识学术界在香港回归中国十年后,思想也多经转折。香港除了可扮演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沿角色外,也未尝不能扮演思想发展上的另一前沿平台。 近代中国“失语”已久。“失语”者不会看自己,不会为自己设定日程表,也不会述说自己,而永远要猜着别人述说我们的方式费力地去挪动自己。从“失语”到“复语”,那可是个漫长的过程,现在就让我们迈出这重要的第一步吧! (南方朔是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台湾着名评论家)
2011-1-7 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邓聿文 挑战之七:解决政府治理的危机 最后一个比较大的挑战是政府治理的危机。之所以把它放在最后来谈,是因为上述问题的妥善解决,有赖于政府;同时,政府自身就是一大风险源,尤其对中国这样一个政府掌控大量资源的社会而言,政府在社会经济发展中的战略和策略失误,本身就会酝酿大的社会风险或危机。 改革30余年来,经济的高增长及其给民众带来的物质条件的改善(尽管改善的条件有限);社会生活自由度的相对扩大;执政党及其政府坚持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和理念,迄今为止,在支撑着政府治理的合法性。但另一方面,正如美国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李侃如最近在接受中国的报章采访时所说,中国的社会结构正在发生深层次的变化,其中四个方面的问题尤其对政府治理提出了挑战:一是中国实行的独生子女的政策,会带来什么样的社会影响现在还难以看清;二是中国的城市化程度大大提高;三是信息革命的发生,人们学习、相互沟通的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四是中国的经济与全球经济其他部分的一体化程度已经很深,中国与国际体系之间的相互依赖性因此大大增加。这四个方面同时发生,历史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同时经历这些变革,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出现这些变革的速度像中国这么快,规模像中国这样大。在李侃如看来,中国能否成功应对这些变化和挑战,将决定中国是否能够进入现代社会,成为一个成功国家。 然而,不得不严肃指出的是,尽管中国政府面对着这些挑战,但政府对GDP主义的过度追求,却导致一系列问题的出现。如政治体制改革被悬置,市场化改革在产权、政府职能、要素价格方面裹足不前,社会分配上贫富分化悬殊,再加之贪污腐败、道德失范、信用缺失、环境破坏等诸多问题,从而使执政党和政府单一追求的政绩合法性越来越不能说服人们,支撑执政党和政府合法性的资源在不断流失。 合法性也称正当性,是民众对一个政权的统治权利的认可。这里的“法”是指在老百姓心中的不成文“法”,而非统治者制定的“法”。一般来说,一个合法性基础牢固的政权须具备三重合法性。一是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即政权所代表的价值主张必须被社会成员普遍自愿认同,强制的意识形态灌输不能维持这方面的合法性;二是程序的合法性,政权的产生、更迭和组成、运行方式,必须得到选民以投票的方式来进行检验,统治的权力是有限的,并受到宪法法律和政治程序的约束;三是政绩的合法性,一个得到民众支持的政权必须有良好的政绩。三者缺一不可。也就是说,对一个稳定的、可持续的政权而言,不仅要有政绩的合法性,还要有程序的合法性。否则,人民对政绩的任何不满,随时会转化为对政体的不满。这种不满的结果,不仅是要求改变领导人,而且是要求改变体制。因此,一个政党也好、一个政府也罢,单纯追求政绩的合法性是非常靠不住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实现永续的经济高增长,能够回避一切经济危机。即使经济增长能够持续,也不能自动解决经济发展过程中的制度瓶颈与难题。如果单纯靠政绩来维系合法性,那么一旦经济陷入衰退,政府的合法性资源就会迅速地、彻底地流失。 对执政党和政府面临的合法性危机,应该说,现在人们包括执政党和政府自身,有着基本的共识。否则也不会提出科学发展观,并把解决民生问题提高到与经济增长并重的程度,问题是,受体制惯性和官僚群体中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扰,至今取得的成效不大,这种情况在未来几年内可能不会有本质的变化,对中国政府来说,这无疑是一大警讯。 化解危机唯有继续改革 中国的问题不只体现在上述七个方面,而是全方位的。但在我看来,未来10年,这七个问题对社会经济的影响更突出,更需要我们去关注并优先予以解决。 就每个具体问题而言,都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但整体来说,它们又有相通之处。事实上,把它们分成七个问题只是为了分析的便利,现实中很难把它们截然分开。一个问题的解决是另一个问题解决的前提,反之也一样,换言之,它们互为因果。这就需要我们从整体着眼,找出一个根本性的解决之道。这个根本性的解决办法现在看来只能行民主,这是全部中国问题的症结所在。无论是处理经济的再平衡,还是缩小收入和贫富差距;也无论是与腐败做斗争,还是重建中国的价值体系,即使像解决环境和人口再生产这样的具体问题,离开民主,不尊重民众的基本权利和意愿,没有民众的积极参与,都无法想象能够成功。更何况政府的合法性危机,首先表现为民主问题。 从中国改革的实际情形来看,改革开放主要是实行了包括思想解放、利益解放和权利解放三个层次在内的“人的解放”。这其实就是一个民主化过程,由此化解了改革初期的社会危机。进入新的世纪,中国已成为全球经济大国,但社会、经济、政治的不平衡并未减少。从社会结构来看,中国社会在以下四个方面发生了显著变化:一是逐步形成了一个包括中产阶层在内的社会有产阶层;二是不论贫富,几乎所有的人,其权利意识都比过去大大增强;三是社会日益多元化,形成了不同利益和不同主张的群体,但不同利益群体的交集和共识越来越少,社会的分化越来越严峻;四是社会进步严重受制于政治结构,两者的背离程度越来越大。尤其是,作为这一阶段重要改革的市场化改革,它不仅仅是资源配置的效率,也不仅仅是民族的振兴和民众福祉的改善,而是在更深的层面上反映出了人的自由、理性和权利为代表的现代价值观得到了认同和尊重。但这种现代价值观由于政改的长期滞后和踯躅不前使得人们逐渐失去了国家变革的耐心,它不仅导致高层和学界一直强调的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迟迟不能实现,腐败变得更加严重;而且,弱势群体因无望改变自己的命运极可能铤而走险,诉诸于激进手段进行利益分配,从而使社会出现失序化和暴力化,积累起越来越大的社会矛盾和风险,这是当前社会暴力和群体事件频繁发生的根源。最终这些矛盾和风险都会传递和反馈给执政党。 所以,中国的现代化进程又走到了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化解社会危机尤其是合法性危机的方式依然是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不过,与前一阶段的经济改革和开放不同的是,此阶段改革开放的主要内容是适时启动政治改革,厉行民主与法治,包括向社会和大众开放政治过程。 历史证明,当社会结构的变化特别是利益的分化和整合导致社会基础发生改变后,惟有民主才能保持社会的有序运转。市场经济的发展和社会转型形成了不同的经济利益、市场主体和组织结构,要保持社会和谐发展和运转,就必须对市场中的不同主体的产权和民主权利进行最大限度的尊重和保障,建立起配置合理的权力架构和治理结构。惟有民主才能做到这一点,并在公开参与的过程中形成能够指导人们集体行为的决议。换言之,民主为容纳和协调各种社会差异和以正义的方式调解价值冲突提供了基础和制度途径。 从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观点来看,也是一样。马克思主义认为,当社会经济结构和利益关系发生剧烈变化和发展时,政治体制应该适时进行相应改革。否则,社会就可能陷入革命和暴力夺权,这无疑对执政党和整个社会都是不利的。因此,为长期执政计,执政党及其领导下的政府也必须当机立断、痛下决心,启动政治改革,将自己的合法性建立在人民授权的基础上。 民主从来是社会主义的应有之义。党的三代领导人对政治改革和民主化都有阐述。特别是胡锦涛和温家宝,在多个场合强调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实行民主,并对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做了详细的论述。当然,政改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政治体系的各个方面和人们的切实利益,包含着相当广泛的内容,推行起来必须有一个行动路线图,要有轻重缓急。就中国当前的实际情况以及人们的期待而言,政改关键是依照现代民主和法治的要求,建立起配置合理的权力架构和治理结构,而目标则是保障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权利。
2010-12-03 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杨健 自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冷战结束后,中国的安全观已发生重大变化,而最根本的变化在于认识到经济发展的重要性。没有强大的经济为基础,军事安全是不可持续的。中国政府在21世纪初作出了明确判断,21世纪的头二十年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战略机遇期”。尽管如此,军事安全依然是中国国家安全的重心之一。一方面,经济安全是军事安全的基础;另一方面,军事安全又是经济安全的重要保障。 本文首先概述中国面临的几个重要的安全挑战,包括中美关系、台湾问题、“中国威胁论”、能源安全、海上交通线和领土争端,然后对近来由于美国的高调介入而令各方关注的南海问题作一重点探讨。 中国的安全挑战 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中的中国相信,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两大主题。1989年的政治风波和冷战的结束曾让中国政府一时迷茫。一方面,89风波令中国共产党深刻感受到西方的政治威胁;另一方面,中美苏大三角的结束大大降低了中国对美国的战略价值。中国随后试图重新确定潜在的威胁。一部分分析人士认为,日本将取代前苏联,成为中国的主要威胁。1996年的台海危机使中国的安全观变得更为复杂,中美因台湾问题开战的可能性骤然显现。危机过后仅一个月,美日两国首脑在东京签署了《日美安全保障联合宣言——面向21世纪的同盟》。台海危机、美日联合宣言以及美日在1997年对1978年《美日防卫合作指针》的修订使中国进一步怀疑美国在台湾问题上的动机以及对中国崛起的战略意图。在随后的十多年里,美国致力于反恐战争,中美关系保持稳定。然而,在过去的一年中,两国在一系列问题上出现矛盾,美国强势重返东亚几成定局。美国对中国的安全挑战日趋明显。 台海危机凸显台湾问题对中国国家安全的挑战。对外,台湾问题可能导致中美军事冲突。对内,台湾问题处理失当可能引起社会动荡和权力争斗。冷战结束后的二十年中,中美在台湾问题上摩擦不断。1992年老布什政府决定售台150架F-16战机,为日后的对台军售开了先例。克林顿更是在1995年一改美国维持了16年的禁止台湾领导人赴美的政策,决定给李登辉发放赴美签证,导致台海危机。2001年,小布什政府决定售台潜艇、驱逐舰和飞机,并表示会协助台湾抵御大陆的军事进攻。2010年初,奥巴马政府又决定大规模对台军售。 美国对台军售的理由之一是中国的崛起打破了台海的军事平衡。的确,中国的崛起对国际安全具有深刻影响,“中国威胁论” 随之而来。“中国威胁论”虽不对中国构成直接的安全挑战,但可影响决策者对中国的看法,进而影响对华政策。从这点来说,“中国威胁论”也是中国的安全挑战。中国学者注意到,迄今已有四波“中国威胁论”。第一波发生在1992-1993年,以芒罗的《正在觉醒的巨龙》一文为代表。第二波由1995-1996年的台海危机引起,以伯恩斯坦和芒罗合著的《即将到来的美中冲突》为代表作。第三波紧随其后,发生于1998-1999年,以《考克斯报告》、李文和案和美国1996年竞选经费争议以及《鼠年》和《红龙崛起》为标志。第四波则最具实质性,由2005年7月19日公布的美国国防部关于中国军事实力的年度报告领头,中美经济和安全评估委员会2005年11月初的年度报告和美国国防部2006年发表的四年一度的国防评估报告跟随,加上发表于美国媒体的一系列文章。 跟“中国威胁论”相关的是中国的能源安全挑战。中国对能源的需求在多方面被认为是威胁,包括南海和东海的领土争端,中国与伊朗、苏丹和委瑞内拉等与西方不和的政府的关系。而另一方面,中国不得不考虑其能源安全。中国于1993年成为石油净进口国,目前是全球第二大石油进口国和天然气主要进口国。1999年中国46%的进口原油来自中东,2001这一比例为56%,今天更达到70%左右,2015年可能上升至75%。中国从中东进口的石油大都经由马六甲海峡。这里平时海盗猖獗,战时则容易被其他大国控制。阿拉伯海及印度洋对中国的能源安全也极为重要,而这两个地区的安全和稳定都有隐患。尤其是美国在“9•11”之后在中国周边增加了军事基地,加强了其切断中国海外石油供应的能力。 能源运输只是中国对其海上交通线感到忧虑的部分原因。除原油外,海上交通线对中国的对外贸易也至关重要。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经济已经转变为外贸型经济。从1978年到2008年,中国的进出口总额从206亿美元猛增至25,633亿美元。中国已成为对外贸易依存度最高的国家之一。 中国海上运输线的安全挑战又与南沙群岛争端密切相关。而除了南沙群岛外,中国与印度有边界纠纷、与越南有西沙群岛之争、与日本有钓鱼岛和东海分界线问题。中国与朝鲜在鸭绿江和图们江中部分岛屿上也存在争端。从2009年中印边界争端升温到2010年美国高调介入南海争端和中日钓鱼岛之争,中国的领土争端不时对中国构成安全挑战,使中国的外部安全环境面临重大考验。 对中国安全挑战的定性分析 上述安全挑战相互关联,但严重性和紧迫性不尽相同。有的属战略性挑战,短期内不会导致军事冲突,有的则可能让安全形势急速恶化。 同美国的关系属长期的战略性挑战。一些中国学者一直将美国视为长期的竞争对手而非直接威胁。楚树龙和王在邦在1999年认为,“美中近期内不至于公开以武力全面挑战我领土与主权完整。” 中美在可预见的将来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的可能性依然不大。但是,两国的战略竞争将加剧,有限度的摩擦将更频繁。关于中美关系,本文随后会作进一步分析。 台湾问题是另一长期的安全挑战。大陆已由强调军事手段转向扩大对话和经济交流。目前看来,短期内台海发生大规模军事冲突的可能性不大。海峡两岸都以国民党重新执政为契机,扩大和深化经济关系,增信释疑。经济融合、官方对话和民间交流成为两岸关系的主轴。但是,台湾问题在今后仍将是中国重大的安全挑战,毕竟大陆不能控制台湾岛内的政治生态,美国因素也将长期存在。 “中国威胁论”构成的挑战也是长期的。中国一直小心谨慎,试图让世人相信中国的和平崛起。中国政府甚至刻意避免使用“崛起”一词,改用和平发展。中国也在努力加入国际社会,包括支持联合国和其它国际机制。在1949-1977的28年中,中国签署了31项国际公约。而在1978-2004的26年中,中国签署的国际公约多达236项。 中国的努力卓有成效,但是,“中国威胁论”在短期内无法消失。 保护海上交通线对中国来说是个相对紧迫的安全挑战。海上交通线一旦出现问题,将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经济发展不仅是提升综合国力的基础,也是中国政府稳定社会的重要支柱。 领土争端是中国面临的直接而紧迫的安全挑战。中国在南海有过两次军事冲突,一是1974年对南越的西沙之战,二是1988年与越南在南沙群岛的交火。领土争端与国内政治密切相关。在诸如中日领土争端和南海争端这样的敏感问题上,中国政府的政策难免受到国内政治的制约。 在主要的领土争端中,中印争端目前相对低调。印度媒体大肆渲染,中国媒体和民众却关注不多,中国政府也没有太大的压力。中日领土争端要敏感得多,挑战性也相应大得多。而南海问题则更具紧迫性,美国的卷入令问题更加复杂。 南海问题的升温...
2011-1-7 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邓聿文 挑战之三:反腐任重道远 腐败是一个老问题,但不能因为其“老”,我们就可以对它放松警惕。因为各种调查均表明,腐败是社会公众最关注同时最不能容忍的问题之一。 黑格尔在分析西方中世纪教会的腐败原因时指出,这种腐败决不是偶然的,如一些人所说是单纯滥用权力的结果,因此只要遏制了某些人的私欲即可将其消除;相反,这不仅是一种源于制度原因而必然的、根深蒂固的腐败,而且是一种不断地向一切空间弥漫的死症,它注定到处孳生出权力欲、放纵淫欲、种种野蛮和卑鄙的腐败情形、伪善和欺骗。 黑格尔在此实际指出了一种腐败的扩散效应。的确,当贪腐成为一种文化,一种社会普遍认同的心理时,它就会像癌症一样散发、蔓延,多数人对腐败的态度会由开始的“深恶痛绝”转变为“习以为常”,只要不触及个人利益就听之任之,甚至抱着“改变不了环境就适应环境的心理”。腐败在这种“文化”氛围中,被淡化、被认同、被怂恿、被放纵,成为行为准则和生活方式,甚至成为一种社会信仰,全面侵入社会的肌体。说得严重点,我们今天就是这种情况。 建国初期被处决的原石家庄市委副书记刘青山、原天津地委书记张子善,可能是改革前因贪污被处死刑的最高官员了。然而,改革以来被查处的各级腐败官员,不下数百万,这其中,上至国家领导人层级的政治局委员、人大副委员长,下至没有级别的村长。某地一个小小的基层科级干部,其贪污、挪用的赃款竟然高达3亿多元,创造了中国腐败金额之最。 中国历代王朝差不多都毁于腐败。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验表明,腐败的失控将破坏关键的治理制度,引起公众的不满,加剧社会经济的不平等,造成严重的经济扭曲,并加大爆发全面危机的风险。腐败在中国的危害是十分巨大的。据估算,每年因腐败而导致的直接经济损失至少占GDP的3%,这部分财富被转移到了一小部分精英手中,加剧了中国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和两极分化。腐败的间接成本,如效率的损失、浪费,以及对环境、公共卫生、教育、关键性公共机构的信誉与文职机关士气的损害,更难以估量。此外,鉴于中国的一党执政体制以及存在民族分离的势力,腐败还会弱化执政党的合法性和执政基础,大幅降低执政党及其领导下的政府的治理能力,并为民族分离势力制造分裂提供了一个有蛊惑力的借口。 所以,腐败造成的物质耗损还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它会带来人心的丧失。从中国的情形看,腐败的严重泛滥已使社会转型面临两种威胁,一是转型的进程被腐败引发的剧烈社会冲突和社会动荡打断,造成转型的反复与倒退;二是转型的方向因腐败产生的路径依赖发生偏离,滑向权钱结合的恶势力主宰社会的方向。这两种可能性已越来越大。例如,地方一级的腐败每年都会引发数以千万计的骚乱与暴力集体抗议,这削弱了社会稳定,而且使内部治安方面的额外支出成为必要。 从腐败的通常逻辑来分析,追求收益最大化是产生腐败的动力来源,公共权力的存在则是产生腐败的客观基础,而制度缺失是腐败产生的根本原因,同时,信息不对称是产生腐败的必要条件。但是,当前腐败的蔓延,除了具有一般腐败发生的特点外,还与中国所处的特殊历史阶段有关。当下中国正处于现代化的转型进程中,社会转型的广度、深度和跨度都前所未有。在这个大转型、大变动的时期,思想的混乱、道德的沉沦、纪律的松弛、信仰的消失、制度的虚无使得人们一切向钱看,金钱是人们真实的拜物教。每个人都用自己手中拥有的各种资源,包括权力、知识、关系、美色等交换金钱。官员作为社会的管理者和实际主宰者,其拥有的各种资源比一般人要多得多,因此,在监督缺乏的情况下,也就非常容易把自己掌握的权力和资源变现为金钱。 对于腐败的危害,很多人,包括高层是非常清楚的。因此,改革以来,从国家层面来说,一刻也没放松对官员腐败的警惕,出台了很多反腐措施,而且越到后来,反腐越严厉。但让人尴尬的是,目前似乎走入了一个怪圈,腐败,反腐,再腐败,再反腐,以致无穷,每次反腐过后,腐败都以一种更猛烈的形式反弹。这说明,要么我们出台的各种反腐措施不对路,要么执行不严格。不管哪种原因,反腐久不见效,同样会失去人心,从而加速社会危机的到来。 每个社会都会有腐败现象,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愈来愈严峻的腐败无能为力,失去了反腐的信心。因此,未来10年,如果在反腐上成效不大,那么,各种社会矛盾和问题都有可能借着腐败的形式集中爆发出来,严重威胁中国社会的稳定。对此风险,不能掉以轻心。 挑战之四:重建社会价值观 与腐败相联系的一个问题是,社会道德的全面退化和社会价值观的全面紊乱。事实上,我们也可以把腐败理解为对制度、规则和社会普遍认可的道德、价值的不遵守与破坏,而不仅仅是滥用公权力,后者是狭义的腐败,前者是广义的腐化。它们两者的关系是:腐败会造成一个社会道德和价值的恶化与退化,反过来,道德和价值的恶化与退化又进一步加重社会的腐败。 但是,道德和价值的功能远不只于此。一个社会,固然需要制度来维系其正常运转,但决定人们日常行为和社会活动的最本质、最深层因素,还是社会的基本伦理、道德规范和文化价值。一个人若无羞耻之心,无所敬畏,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惜的是,中国当下正陷入这种道德溃败和价值紊乱的状态。此种道德溃败和价值紊乱不是一般的程度,而是深入社会的肌理,呈现出大面积、多层次、全方位的特征。这些年来,我们生产了多少假冒伪劣、有毒有害产品,发生了多少安全生产事故,又出现了多少产品质量问题?官场不像官场、学界不像学界、企业家没有企业家的品格,几乎每个行业、每个职业,都腐败盛行,没有基本的道德操守和职业规范,乃至整个社会是非不分、信仰全无,以丑为美、以次充好,一切向钱前,总之,为了利润,敢于将一切社会道德和价值踩在脚下。 很多人把我们社会的道德退化和溃败归咎于市场经济的实行。其实,这大错特错。市场经济从其本义而言,不是无道德的经济。市场经济的第一要义是自由选择,公平竞争,它要求每一个进入市场的人员,都必须具有独立自由的人身资格,能够自由自主地进行选择。市场经济也排除等级、身份、特权等不平等因素,它要求机会均等,公平交易。有信用才能产生持续的交易活动。所以,市场经济的道德内涵就是自由、诚信、平等、公平、正义等这些美好的品质,它们也是市场经济根本的价值观。市场经济本来就要求人们在这些道德属性的约束下去进行物质财富的创造,在实现个人利益的同时促进社会的发展,进而促进人类经济社会这一大系统的长期有效演进。经济学鼻祖亚当•斯密之所以在强调理性经济人的同时还要强调市场经济的道德基础,原因皆在于此。 但为什么市场经济被引入进中国后产生了变异?这是需要我们反思的。这个世界当然没有教科书上的纯而又纯的市场经济,每个国家的市场经济都要和本国的国情相结合,带有本国的特色,而之所以说中国的市场经济被引入后产生变异,指的是它更多的与中国不好的传统和国情结合在了一块,从而使市场经济内在的元素发生了变化,导致中国社会的道德出现大幅度的退步。这里的原因就在于,尽管传统中国有着儒商的商业规范,然而,中国传统社会毕竟缺乏市场机制的因子,加之我们在引进和推行市场经济的时候,正赶上社会进行艰难的转型。中国的传统文化以及这一文化所内含的价值体系,包括儒商传统,在100多年前的救国图存中就被作为落后的东西而被先贤们全盘否定和摧毁。时至今日,这个转型并未终结,而且还有加速的趋势,一方面是旧的价值体系已经被打破,另一方面新的社会价值和社会共识还未形成,于是在这个转型空档中,社会产生了价值迷失,没有了道德和价值的约束,蛰伏于每个人内心的恶有机会被释放和暴露,而市场经济若没有基本的商业规范,在自由的交易中,个人的私欲和自利本性就会被无限放大,“自由地赚钱”就会成为社会实际奉行的价值共识。不是说中国目前没有价值,官方一直在倡导符合其要求的所谓主流价值观。然而,现实中这套价值体系实际上败于功利主义之手。功利之心原本人人都有,而功利上升为主义,如上所述,无疑与政府的行为有着直接的联系,在一个政府主导社会资源的社会里,如果社会对政府的约束不够,那么必然会导致政府短期行为的频繁发生,致使政府行为捉摸不透,不可预期,这反过来又直接造成社会信任的进一步下降。处于这个社会的人们,自然只问结果,不问手段,以结果来评价一个人,或一项社会活动或事业的成败,这就是功利主义的最大特点。 此外,产权制度的缺失,社会分配的失误,也会导致社会价值的“错位”和道德水平的下降。产权是信任的载体,无恒产者,无恒心,自然就不会有诚信。社会分配出了问题,劳动者得不到与其劳动价值相对等的份额,会刺激人的不劳而获思想。假如一些人连生存都无法解决,你要他去同一个富翁一样守着“道德”的牌坊,告慰所谓的“人穷不能志短”,那不过是浪漫主义的道德幻想。因此,当社会财富分化日趋严重时,带来的必然是道德底线的崩溃,社会价值观的坍塌。 作为一个社会时代精神的内核,社会价值观渗透到社会的各个方面,在全社会发挥着导向功能、凝聚功能和整合功能。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只要有一个健康的价值观,才能推动社会的进步,否则一切无从谈起。 而健康的价值观,一般是由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充当的。倘若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出了问题,不被这个社会的多数民众尊奉,道德出现溃败也就无须奇怪。道德一旦溃败,信用全面退化,不仅会导致不必要的过高的交易成本,阻扰市场体系的建立;而且时间一长,会毒化一个民族的心灵,使这个民族变成一个没有基本是非观念、唯利是图的民族,这是非常可怕的。当下为什么会出现各种泄愤行为,深层根源即在于此。 现在的问题是,对于这种全面的道德和价值崩溃,尽管社会忧虑重重,但至今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来校正。未来10年内,此种状况若得不到有效改观,会构成中国社会发展的又一风险源。
2011-1-7 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邓聿文 挑战之五:遏止环境污染蔓延 如果说,改革开放以来30年的经济发展称得上是“中国的奇迹”的话,那么,这30年来的环境污染和破坏速度,也称得上是另一个“奇迹”。各种统计都表明,中国的环境问题非常严峻。而照目前的污染水平走下去,随着我们的经济总量再翻两番,污染负荷还可能增加四至五倍。目前,要在中国找到一块未受污染的净土,相当难。因此,完全可以说,环境污染和破坏的严重程度,完全体现了中国发展模式的粗放性、浪费性。 中国在二、三十年里环境的急剧恶化原因是多方面的,除了未充分考虑到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带来的问题外,主要是经济发展中的体制、政策和资源定价问题一直没有多大改变。从体制来看,环境系统的整体性与行政系统的分割性存在矛盾,而地区利益、部门利益之争,以及现行经济政绩的攀比机制,使这种矛盾加剧;从政策来看,在各项经济发展战略计划和经济政策之中,尚未考虑环境因素,体现环境成本,杜绝破坏性的开发建设,甚至将环境因素排斥在经济发展之外;从资源使用和定价来看,资源初级产品价格相对偏低,环境等社会公共产品可以免费索取。企业生产成本中的环境成本不完全,这种环境无价、资源廉价的局面不仅带来了浪费和效率的低下,还鼓励了粗放型的生产消费方式,环境破坏和补偿机制也就无从谈起。而所有这一切,从根源上来说,就是为了摘掉几千年来压在我们头上的贫穷帽子,自觉奉行后发国家普遍实行的发展主义的结果。又因为比起先发展的西方国家来,中国快速发展产生的环境问题,却不能通过将危机转嫁给别国的方式来解决,所以问题越积越严重。 所谓发展主义,是一种源起于西欧北美特定的制度环境、并在上世纪60年代之后逐步扩张成为一种为国际组织所鼓吹、为后发社会所遵奉的现代性话语和意识形态。它通过对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等等的许诺,将“发展”简单地还原为经济增长,将经济增长又简单地等同于GDP或人均收入的提高。因此,增长至上和财富至上是发展主义的意识形态。在这一意识形态的话语下,环境—生态问题被忽视掉了,环境的代价、健康的代价等等被排除在企业内部的成本—效益分析之外。在发展主义的体制和话语下,某种自然物一旦具有了“资源”的价值,那么,它们就会被迅速商品化和市场化。 发展主义的思潮及其体制性开发对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它是后发国家的经济发展哲学,在许多后发国家,发展本身成为国家的最高目标,或者至少是一个阶段的最高目标,也是政府合法性所在。中国同样深受这种发展主义的影响,而且是它的典范。发展主义之所以能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盛行,原因在于它打着让人民快速致富和国家快速发展的旗号,再加上受历史条件、经济技术发展水平和经济体制等方面的限制,虽然我们一直在努力探索走符合中国国情的发展之路,但中国的经济增长至今未能跳出传统的“高资本投入、高资源消耗、高污染排放”的发展模式。特别是,由于发展主义在解决贫困方面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 对于中国的环境危机,虽然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而且政府也在有意识地采取措施纠偏,比如提出建立环境友好型社会,走绿色发展和低碳经济之路,但要彻底改变这种靠消耗资源和环境的发展方式,还很难,这不仅因为在一些环境脆弱的地区,还存在繁重的脱贫任务;更因为地方政府头号的目标还是实现社会稳定和经济增长,而环境因素的考虑往往要求降低增长速度,所以,我们虽然提出科学发展观有一段时间,但在保证科学发展实施的国家战略、政策体系、考核评价、公众的环保参与等方面,一直未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未来10年,随着城市化的加速,以及中国进入重化工业的中期阶段,除非我们加大了环境治理的力度,出台强有力的政策和措施遏止环境污染的蔓延,否则,环境问题只会进一步加剧而不是减少。而环境一旦爆发危机,由于环境具有免费索取的性质,那么,它对社会经济和我们生存的家园造成的影响将是灾难性的。这种灾难几个世纪都难以修复。 挑战之六:布局人口再生产 相对于上述几方面,人口问题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常常被大众所忽略。其实,它在中国社会中的地位和作用一点也不亚于其他问题。 中国经济起飞的一个有利条件是劳动力的无限供给。整个前30年改革期间,劳动力的数量、质量和价格具有明显的优势,并形成和保持很高的储蓄水平和资本积累率,使得主要依靠投入的增长方式就支撑起了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中国经济发展的这一特征被称为人口红利。根据一些专家的估算,改革以来人口红利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率占到了26.8%。 但从2006年开始,在广东等沿海地区出现用工荒,这预示着过去近乎无限供给的劳动力,在总量和结构两方面都将趋紧。这其实就是人口红利逐渐消失的征兆。上世纪70年代,中国开始推行城市父母生育一个孩子的计划生育国策,迄今为止,共少生了4亿人,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中国就完成了向出生率和死亡率都较低的人口再生产类型的转变,总和生育率持续下降。1971年全国总和生育率为5.4,目前总和生育率为1.8左右,远远低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也低于2.1的时代更替水平,相当于发达国家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水平。 生育率的持续下降使得劳动年龄人口出现下降,社会总抚养比上升,经济发展的人口优势不再。依照计划生育前的人口数量优势,中国人口红利期到目前为止整整持续了40年左右,而如果中国不实行计划生育政策,让其自然发展,虽然多生了4亿,但据估算,中国的人口红利期至少还可延续40年,也即至少还要到2055年左右才会结束。这也就是说,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人为改变了人口红利的周期。那么,它会产生什么后果呢?迄今为止的中国经济发展模式,无论是政府的政策制定和制度安排,还是企业的产业组织选择和技术选择,或者整体经济的产业结构形成,都是建立在劳动力结构年轻化的基础上的。一旦劳动力无限供给特征逐渐消失,中国经济将进入一个人们以往并不熟悉的发展环境,现在依靠劳动力数量和价格优势的中国发展模式将会遇到极大挑战。而根据一些学者计算,最早在2015年前后,中国的人口红利将开始枯竭。 具体来说,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及其所带来的人口红利的消失,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会造成以下几方面的严重后果。一是少儿人口的大量减少,减少了内需;二是造成劳动年龄人口没能充分就业,一部分人口红利被浪费掉;三是在中国未富先老的情况下过快进入老龄社会,从而为本不健全的社会保障带来巨大风险。 人口红利的消失其危害并不仅仅体现在经济方面,更严重的还在于社会方面和人自身的再生产上,包括婴儿性别比严重失衡,独生子女在其成长过程所遭遇的各种风险等。它们可能会给中国社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 计划生育所造成的性别比失衡,将在未来的几年使5000万进入适婚年龄的男子娶不到老婆,无法组建家庭,该问题对中国社会会产生何种不利影响,还有待观察,但绝对不是一个小问题。与此同时,独生子女在其成长过程中随时面临着被夭折的风险。这不但是家庭问题,也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一些人口学家就认为,由独生子女家庭构成的社会其风险大致涉及九个层面:对独生子女来说,包括成人风险、成材风险、婚姻风险和养老风险;对独生子女家庭来说,包括儿女养老风险、结构缺损风险;对独生子女社会来说,包括发展风险、国防风险和责任风险。家庭是社会的细胞,“细胞”的脆弱决定了一个社会内在的脆弱。 可见,人口再生产问题不可小视。尽管人口红利的消失会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也就是说,中国劳动年龄人口总量大和占比高的特点,还会在一段时期内继续保持下去,即人口红利还会是未来一段时期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就此而言,在未来10年内,我们似乎不必过分担心人口红利消失对中国经济增长造成的不利影响;但应该看到,像人口这种影响长远的问题,不能等到问题已经爆发时再来匆忙解决,那时就晚了,因为人口的再生产有一个时间周期,必须提前规划布局。另外,从前述分析来看,综合起来考虑,改革以来的人口政策很难说功大于过,而且到现在,它在社会经济和人自身再生产方面的风险,已经越来越清楚地显示出来,并将在未来的几年里,可能集中爆发。对此,我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