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January 28, 2014

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洪雯 2014-01-28 国家希望在自贸区试验制度创新,倒逼国内市场化改革,并积累经验,在全国推行。 上海自贸区体现深化改革的战略考虑 中国(上海)自由贸易实验区(以下简称“上海自贸区”)于2013年9月29日正式挂牌,这是中国大陆的第一个自贸区,也是国际上最大的自贸区之一,其试验意义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超过30多年前建立的深圳经济特区。 自1990年上海成立中国第一个保税区起,全国至今已有各类海关特殊监管区域100多个。经历了20多年的尝试,这类区域已到了必须转型升级的关口。一方面,中国加入WTO十多年来,整体关税水平已大幅削减,配额等各种限制也逐渐取消,这类区域在外贸方面的优势已大大减少;另一方面,这类区域仅仅在货物的进出方面实行特殊的海关监管,而在资金流动、贸易自由、企业制度、监管理念等方面仍同国内其他地区一样,有诸多限制,进一步的发展面临瓶颈。上海自贸区的建设,将为这类区域的转型升级探索方向。 当然,上海自贸区建设的目标远大于此。从国际背景看,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和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这两大自贸区目前都不包括中国,鉴于未来世界贸易规则和格局的可能改变,中国将面临严峻的“二次入世”考验。从国内看,市场经济效率仍有待大幅度提升,中央此一举措体现了国家希望在自贸区试验制度创新,倒逼国内市场化改革,即新一轮的“以开放倒逼改革、以改革促进开放”的战略已经启动。自贸区寄望高端服务业 从世界各国的案例来看,国际上狭义自贸区的普遍模式是对货物进出实行“境内关外”的海关特殊监管方式,以此推动货物贸易及与之密切相关的生产和服务。自贸区通常全封闭运作,无居民;区内的服务业集中于与货物贸易相关的会展、物流、仓储等服务,不允许消费性服务业的经营活动。而且,国际上的自贸区在经济制度、金融体制、市场规范、法制等范畴上,皆从属于所在国家及地方的整体体制。换言之,国际上自贸区的“自由”主要体现在货物贸易的范畴,在制度和体制上并未从根本上超出国家的整体框架。 相比之下,上海自贸区则涉及更广泛的制度改革,包括转变政府职能、扩大投资领域开放、推进贸易发展方式转变、深化金融领域开放创新、完善法制领域制度保障等五个方面,在金融、航运、商贸、专业、文化、社会等六大服务领域,18个行业实行更开放的政策措施。 显然,上海自贸区的模式不同于国际上自由贸易区的普遍模式,大大超越了海关监管的范畴。这一模式可被视为综合性“制度特区”模式,通过在金融体制、市场体制、法律等方面实行更开放的政策,来推进金融等高端服务业的发展。“制度特区”模式成效有待观察 高端服务业的发展依赖制度环境的配合。目前国内市场准入限制、政府审批、规则越位和缺位等情况,都大大制约了内地服务业的发展。通过采取负面清单、取消审批等一系列的改革和创新,推动包括金融在内的高端服务业的发展,是上海自贸区建立的根本目标,也是未来国家改革开放的大势所趋。 上海自贸区实际上是用“制度特区”模式来发展金融等高端服务业。过往30多年,这一模式在推动出口导向的制造业发展方面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在一个封闭的、远离现有市场体系的特定区域内,实行特殊的金融制度、货币制度、市场规范,以此来推动高端服务业的发展,是否会有成效,值得探讨。 事实上,服务业与制造业在性质上十分不同。制造业具有实体性,生产与消费的过程可以分离,生产的空间可以与销售市场脱离开来,只要提供生产所需的要素,即可发展,因此“特区”的模式是可行的。然而,服务业具有非实体性,资金、信息和人才都具有高度流动性,服务业因此并不像制造业那样具有地域可控制性。而且服务业生产与消费的过程往往合二为一,因此服务业的发展空间不能与其市场分割开来。在主体市场之外,划定一个特定的小区域来进行体制改革,以此推动高端服务业的发展,目前还没有国际先例。 就金融而言,金融制度具有全局性和系统性,上海自贸区显然不会成为一个独立的经济体。若把上海自贸区封闭起来,资金只能在该区域内流动,将使自贸区成为一个孤岛,对国内其他地区的参考意义并不大。 就其他产业而言,若特殊政策的市场覆盖范围仅仅限于自贸区约29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自贸区内的企业不能为区外的中国市场服务,其吸引力和影响力也将有限。因此,自贸区能走多远,还取决于未来的政策细则。 上海自贸区获批后,自贸区概念迅速蔓延全国。据悉,广东也正申请成立自贸区,初步方案涵盖南沙、前海、横琴及白云机场空港区四个区域。另外,与上海自贸区的定位有所不同,广东自贸区将命名为“粤港澳自贸区”,以促进粤港澳服务贸易自由化和CEPA实施的先行先试,推动粤港澳生产性服务业和金融服务的全面合作。 据此可以判断,尽管定位不同,广东粤港澳自贸区的思路同样是用“制度特区”的模式来推动高端服务业的发展。上海、广东自贸区建设对香港的可能影响 与香港比,上海、广东的核心优势在于与中国的大市场完全畅通无阻,香港毕竟是独立的经济体,与内地市场之间有边界的阻隔。然而,无论上海、广东的自贸区如何开放,若其与全国的大市场之间设有阻隔资金、人员、信息流动的边界,成为一块“飞地”,势将使其相对于香港的优势大打折扣。而且,若进入这些区域的企业不能服务内地的大市场,将不足以支撑“枢纽”的功能,不足以吸引企业总部入驻。 其次,高端服务业和企业总部需要高质量的产业和生活配套,这些封闭的小区域显然无法提供。香港中环或美国曼哈顿的枢纽功能,更是历史、文化、经济、社会、地理、政治、法律等多方面因素经历长时间的演化、积淀而形成,这些因素短期内难以复制。 暂时来看,这种“政策飞地”的模式并不足以对香港构成巨大挑战。但是,香港绝不应等闲视之。国家改革开放的步伐正在加快,若国家从整体上调整金融制度和市场体制,这些地方与内地大市场之间无阻隔的优势即可得到快速发挥,对以内地市场为服务对象的企业和人才形成巨大的磁力,将给香港带来挑战。建设粤港澳自贸区需思考两个核心问题 上海自贸区的“制度特区”模式大大超越了国际上自贸区的普遍模式,其成效尚待观察。广东若建粤港澳自贸区,需要回答如下两个核心问题: 第一,自贸区作为“境内关外”的特殊地区,与境外可以实现要素自由流通,但与境内其他地方之间的边界如何管理?若自贸区内的企业只能在自贸区内经营,势必削弱对企业的吸引力;但若企业能在境内区外经营,则意味着资金、人和信息可以在二者之间流动,那应如何监管,使风险不至于大规模扩散? 第二,广东省省长朱小丹曾表示“粤港澳自贸区方案将切合广东实际”。不过,这个自贸区又可以怎样“切合香港的实际”?无论是前海、南沙、横琴这三个“特特区”,还是粤港澳自贸区,均是由广东积极主导、围绕广东未来的发展需求来规划设计的;这些区域的根本发展策略是打“港澳牌”,充分利用港澳因素向中央争取特殊政策和资源;同时,这些区域瞄准香港现有的支柱行业,欲借香港的核心竞争优势来带动其高端服务业的发展。然而,这些区域的发展将怎样配合香港的发展需求,如何能协助香港解决产业多元化不足、新兴产业缺乏动力、中间阶层就业流失、社会两极分化等问题,迄今尚未有深入的论述。无疑,企业将会得到更大的市场空间,但这是否意味着香港整体社会能从中受益?香港的服务业进入内地,除了市场扩大的正面效应外,是否会产生迁移和替代的负面效应,导致香港服务业的空洞化和中层就业的流失?香港社会对此不无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