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的游戏：美国国债上限之争

在8月2日这个美国联邦政府获得国会授权提高14.3万亿债务上限的截止期来临前夕，美国总统奥巴马与国会领袖终于达成协议，令联邦政府逃过了拖债危机。

连日来，华盛顿的政客为债务危机争斗得不可开交，甚至用“勒索”和“敲诈”等字眼互相指责。奥巴马总统与两党国会领袖就提高国债上限举行了多轮秘密谈判，但两党在如何削减赤字问题上一再陷入僵局。奥巴马已软化反对削减社会安全福利（Social Security）和联邦医疗保险计划(Medicare)的立场，但并没有换来共和党同意对富人加税和减少大企业税收优惠的相应让步。

国债之灾：逾期和违约

如果债务上限不提高，联邦政府就无法正常运作。人们担心，一旦美国政府在八月初的借贷能力受阻，将不得不大幅削减支出。政府的税收和其他收入，只够花费的60％左右，另外40％左右的花费需通过发行国库券筹得。如果债务僵局继续，借贷煞车，这对美国的信誉和世界经济的影响会比政府停摆还要严重。

世界头号强国的政府会拖欠其债务，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现在却很可能发生。美国政府每月税收和其他收入约为2000亿美元，另外每月还得借债1300亿美元。为避免违约，国家债务的利息支付每月约为300亿美元。如果被迫选择，美国政府几乎肯定会优先考虑偿还债务，因为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美债的违约将被认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债券出了问题，并把全世界的金融市场拖下水。

有预测公司曾推断，到8月3日，美国政府需提供230亿美元社会保障援助金给社会保障受助人。如果政府被迫削减开支的40％，这些社会保障支票可能无法到达这些人手里。可见总统和国会的斗争已触及普通美国人的钱包，即使借款限额的僵局不会长久，但它仍会造成损害。因为社会保障受助人依赖这些支票支付的账单会过期限，不仅滞纳金会很昂贵，他们的信用也会受损害。

对政府雇员而言，一个可能的结果是政府办公室的关闭和联邦雇员的强制休假。目前，政府雇员约为440万，包括穿制服的军人。其中许多人将被停薪，这虽能减缓政府消费，但同时进一步削弱了美国经济。这意味着，国家公园、护照办事处、退伍军人设施和许多其他政府部门将关闭，连铁路客运和美国邮政服务也可能受到影响。如果债务上限的解决一拖再拖，政府可能会关闭军事部门和某些重要服务，现役士兵都可能受到影响。

对失业者而言，在大多数州领取26星期失业金后，政府提供了延长的失业救济金。现在，将近400万人已经领完了国家级失业金。严峻的失业形势将导致更多的房产止赎，以及其他类型的消费者债务违约。

对投资者而言，没有人能确定大幅削减联邦开支会影响股市和商品市场的具体程度，除了它一定会很糟糕。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最近告诉国会，暂停借款会对“整个金融体系产生冲击波”。因世界金融秩序突然翻转对全球投资者造成的负面影响，几乎是深不可测的。

对借款人而言，利率将会上浮，但不一定飙升。美国国债是一种基准投资，它锚定许多其他类型的贷款值，美国的突发性违约风险将完全改变基准投资算法。国库券的利率将继续走高，以弥补增加的风险。许多其它利率也将同步上升，美联储可能会采取行动应付经济衰退的担忧。经济衰退本身，会削弱对信贷的需求，通常将迫使利率降低。投资者在期望华盛顿最终解决方案的同时，将会竞投债券，这意味着加息可能只是暂时的。然而，即使这样，也可以对全球资本组合造成严重破坏。

对美国政府而言，任何削弱经济和使更多人失业的事件，都将进一步减少政府的税收收入，使美国的债务问题更加恶化。

总而言之，即使仅仅只有几天，这就足够使美国乃至全球经济陷入衰退。因为银行、雇主和外国政府会调整自己的开支，准备度过时艰。 “风险”资产如股票，价值将大幅下挫；较为安全的资产如黄金，价格将暴涨。由于欧元和日元不具备吸引力，投资者可能趋向以美元计价的资产或搜索其他避险货币。即使经历几天的混乱后，债务上限解除了，仍可能有持久的损害。因为美国政府履行其最基本职责的能力和信誉遭受了重创，金融市场出现了巨大的错位。

国债之争：节流和开源

美国的顽疾是其长期的财政赤字问题，即支出远远大于收入。目前国会对国债上限的争吵，充其量也只是在处理债务方面迈出了一小步。要采取足够的措施解决国债问题，在未来的年月里要有更剧烈更痛苦的改变才行。

奥巴马调整了他对待债务上限谈判的态度，希望两党达成一个今后10年减少赤字2万亿至4万亿美元的“大妥协”方案，他甚至还放话要否决任何权益之计。想要削减这么大的财政赤字，社会保障计划和联邦医疗保险计划就不再是“不可侵犯的禁区”，而奥巴马已经表示政府可以在这些计划上削减支出。看得出他是“壮士断腕”，用他下届能否连任总统作赌注来挑战共和党人。

节流和开源，说到底就是减少福利支出和增加财税收入。国会辨论的焦点，在于到底如何去做。

解决方案先从大砍福利项目谈起。福利项目的大头就是社会保障、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三大块。这三个领域的支出，几乎占据了很大部分的联邦预算。在未来十年左右的时间里，“婴儿潮一代”将达到退休年龄，都要领取社会保障金。而现在参与医疗保健的人数已经增加得非常迅速。如果经济不恢复，更多的人将参加医疗援助方案，更多的钱将从联邦预算中被吸掉。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经济复苏会对此会有帮助，但即使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经济复苏也不会解决问题。它不是这么多失业人士获得医疗保健的问题，而是所有的人都要医疗护理的问题。加上好几代人吃喝、住房、教育、医疗全靠政府的还大有人在，消耗掉大量社会资源。因此，改变是必需的。但究竟如何细化，取决于这个大妥协方案的通过。其中还包括对社安福利采用新的通货膨胀指数，使决策者得以逐渐削减福利和加税。这一商议中的指数被称之为“连锁消费者物价指数”(Chained Consumer Price Index)。一般而言，这个指数比更普遍使用的消费者物价指数(CPI)所反映的通货膨胀较低。改用这个指数还可减缓免税额的成长，在10年内总共为政府节省大约2500亿美元预算。但改变通货膨胀指数，富人将大部分免于加税。这可能使中低收入家庭受到打击最大。

另一方案就是税制改革。企业能承担加税吗？政府将撤销其减税诺言吗？大多数人喜欢企业交更多的税，但现在美国已有世界上最高的企业税了。有一种理论认为，美国将因此失去企业竞争力。奥巴马总统打算以每减少支出3美元换取增税1美元的条件，与共和党达成和解，但共和党并不领情。共和党控制的国会声称“永不增税”，所以加税之路遥远而不确定。

国债之痛：分析和思考

许多“发达”国家正面临着与美国同样的债务问题。同样是寅吃卯粮，美国比欧洲有“优势”，因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美元和黄金脱钩，历史步入了一个完全没有外部约束的主权信用货币本位制，即美元本位制国际货币体系。美元是国际通用货币，美国可以改变美元的汇率，希腊却不行。但是，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美元是没有“锚”的，无锚美元的滥发，造成虚拟金融过度，又会损害实体经济。全球货币、金融、经济之稳定，取决于美元发行者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其他国家无一可以独善其身，只能被动接受。美国通过金融产品创新、提供高端金融服务，替全世界“理财”。所以，美联储的低利率、宽松的（长期无监管）的财政政策和美元不断贬值必然会周期性地触发美国的超级债务危机。

去年11月，美联储推出总额为6000亿美元收购国债的所谓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这项政策到今年6月底已经到期。伯南克表示，如果经济增长持续乏力，美联储将推出第三轮量化宽松政策。可想而知，美国将发行更多的债券，市面上将涌现更多的美元，美国将向全世界输出通货膨胀。鉴于中国持有相当多的美国国债和美元，美国这样做实际上已经严重损害了中国的实际利益。美国知道即使“技术性违约”，中国也不会轻易抛售所持的美国国债，因为此时中国已收不回原来的投资。结果是中国的人民币将被逼继续升值，中国帮美国打工的辛苦钱将大大缩水。

美元贬值和人民币的升值，使中国出口型企业的生存更为困难，中国经济的转型就更为迫切。美国在出售给中国巨额国债的同时，极力限制中国购买美国的高科技产品和先进设备，千方百计阻挠中国公司对美国公司的并购活动，让中国有钱也难买到所需的商品。所谓世贸组织的规则，美国是不遵守的，而要求别国一定要遵守。中国用有限的资源和廉价的劳动力换回一大堆美国垃圾债券，这对中国没有好处，只有坏处。中国可能已经永远拿不回购买美国国债的本金了，因为美国是靠发行新国债去还旧国债利息，现在和今后恐怕连还利息也会有问题，那么本金还会还吗？中国作为债权国，无论是接受美国违约的金融风险，或被迫接受更多贬值的美国债券，是既讨不回债，又反被要挟。连不懂经济的人都可看出这种不对称。中国应用行动让美国明白，这种情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中国的外汇投资集中在单一的美元货币资产是非常危险的，也是不可持续发展的。这个金融安全的隐患，必须清除。

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值得注意，那就是尽管国债已达天文数字，美国的军费一点也不见减少。这是因为美国的军事实力是为其推行全球霸权服务的，美国的全球利益也是通过军事实力来保证的。在中国的南海问题上美国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美国现在国债高举，令人想起当年小布什总统发动的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如今2万亿美元花完了，还要化多少？只有天知道。美国把别的国家当作羊，予取予求收割羊毛的同时，美国本身也被国际利益集团当作羊而被割羊毛，只是一般美国人不知道不了解罢了。利益集团通过战争肥了，美国的国库空了。战争摧毁的不仅是伊拉克和阿富汗，还有美国自己。当共和党骂民主党只会花钱，布什离任时国家的债务是10万亿美元，现在是14万亿美元，共和党人一定是得了健忘症，布什发动的这两场战争至今还没结束呢。美国不但需要像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利比亚等国家的石油资源，还需要像中国、印度等国家的聪明和廉价劳动力、高附加值产品甚至借贷资金输入地。这是需要军力作后盾的。世界上哪儿出现一体化进程的趋势，可能威胁到美国原有的战略利益，美国人就会毫不犹豫地来搅局。比如破坏欧元，希腊的金融危机就是华尔街插手的结果。比如借口航行自由，在中国南海问题上拉东南亚国家下水。

共和党人一直将提高国债上限与大幅削减联邦开支捆绑在一起，其战略目标是既要讨好选民、又要摧毁奥巴马的形象，争取让共和党人在明年入主白宫。共和党和保守派对奥巴马明显偏左的执政方针一直在寻找机会反击，去年底的中期选举让共和党夺回了众议院的多数席位，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奥巴马曾保证加税只针对富人，所以共和党在加税的问题上寸土不让。奥巴马上台后仗着民主党在国会两院的多数，强行通过了两大最具争议的法案，一是经济刺激法案，二是医改法案。可惜他的经济刺激法案似乎对美国经济的刺激效果非常有限，美国的失业率没有像他承诺的那样降到8%以下。他的医改法案让美国的赤字进一步增加，大部分美国人也怕了。所以，奥巴马三年来的两大功绩，现在都成了他的大包袱。民主党声称，只要共和党不同意加税，民主党就不同意减少福利开支。这样一来，减赤协议的谈判就成了 一盘死棋。

美国的民主实际上已走到了狭隘的极端，缺少真正有战略眼光、超越党派利益的政治家。美国的债务违约风险告诉了天下人，既然美国国内政治派别为了自身的党派利益可以置债权人的利益而不顾，那么未来谁能保证美国为了自身的政治、经济、安全利益而不损害债权人的利益呢？

 
（天大报告7月期）